“来了?”墨胤转过神来,看向来人。
晕黄的烛光将来人墨色的袍子映得越发神秘——黑色,永远都不可能被别的颜色照亮,反而能将别的颜色都吸将进来,默默地消化掉。
“计划进行得如何?”来人声音低哑,一时间竟听不出男女。
“本宫这头的计划,你不必担心,本宫倒是担心你……”墨胤看着来人,目光若有似无地在对方的脸上游走,仿若想将这个女人看清。
然而来人戴着深黑色的斗笠,就算书房里烛光明亮,也无济于事。只能看见对方交握的手,然其手上的首饰也摘得干干净净,半点都不留身份提示。
“担心我?”来人轻哼一声,“国师大人还是操心自己府上的好。三番两次被君晏识破诡计,连着损失两名大将,而且打草惊蛇,往后,君晏只怕会将姬槿颜保护得更好,咱们更没有机会下手了。当初若不是国师大人鲁莽,事情也不会发生到这等地步。”
墨胤自然知道对方所提的,正是姬槿颜被绑架的事。他第一时间得知消息,就冲进宫中,打算治君晏一个保护不周的罪责,谁料姬槿颜竟然在惠文殿好好的。
“本宫如何知道姬槿颜亦如此狡猾?她压根儿就在惠文殿里!”墨胤说到这事情就觉得愤愤然,若不是君晏狡猾,君晏早就成了刀下魂了——女王的生死,女王的安危,本来就是一国之重。
只可惜当日他冲进惠文殿,姬槿颜在殿中,君晏反倒告他一个擅闯禁宫的罪责,要挟他,并趁机将姬槿颜带到自己府上——女王的王夫,在南轩国,是个不成文的规定,必须是两位国师中的一位。
换言之,他本来也可以成为王夫。
可如今君晏将人带到君府,这事情已渐渐在国内传开去,这岂不是宣告天下,君晏,即将成为新一任王夫吗?
左右两大国师,本来就已经权倾朝野,如今君晏将姬槿颜掌握在手中,等于掌握了南轩国的一大半王权,将玉玺也捏在手中,这权力,将来恐怕无人能及!
“不,姬槿颜当时不在惠文殿,”来人十分笃定,“我的人带着她正去往城外,如何会在惠文殿中?想不到右国师,竟也有这么糊涂的时候!”
“你说什么?”墨胤的眼中忽然闪出一道厉光,对方批评的话这便冒犯了他——事情发生以后,他一直在懊恼,如今来人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糊涂造成的?!
“哼,”来人哼了一声,“看来右国师是怀疑我?我的人带着姬槿颜前往城外,十里亭遇上易水寒,不得已交了手,为了不暴露行踪,只好连夜送姬槿颜出城。可惜,国师并未前来增援,反倒在惠文殿里被君晏算计了一道。我的人没等到国师,却等到国叔,这才将姬槿颜弄丢的。右国师可不算算时间,君晏怎么可能从惠文殿里同时带走一个姬槿颜?你难道不觉得这当中,有什么蹊跷吗?”
墨胤盯着来人,面色阴晴不定。
其实这个问题,他不是一次思考过,可是每次想到来人的人的确将姬槿颜弄丢,就没法儿往下深究。
“你为何不早说!”墨胤斜斜地盯着来人,明显又带着怀疑和敌意。
来人又是一声冷哼:“国师大人,当夜我可派人给您送过信……”
墨胤沉默。
当夜,的确有人给他送信,说是那夜行动,绑走姬槿颜。
可是,他就是因为想要趁机除掉君晏的私心,才让姬槿颜给弄丢了。
“可本国师那是相信你们的能力!姬槿颜说到底不是在本宫手下弄丢的,难道这也要怪在本国师的身上?”墨胤拒绝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姬槿颜一个弱女子你们都看不住!”
“弱女子?”来人看着墨胤,仿若第一天认识墨胤,“你以为那个小蹄子当真如咱们所见那般娇弱?难道国师以为,天下人都是傻子不成?姬槿颜服毒,根本就是个障眼法。国师以为姬槿颜当真只靠封翊便能逃走?她身上的毒药,可不是留给自己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