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道:“你说她是我的情人,倒也不差,我平生绝无牵挂,可是自得了她之后,日思意夜念,心中便只有她一人,她若是肯开口问我要什么东西,别管是刀山火海,我自是不皱眉头,她就是将我当牛作马,我也是甘之如饴,原以为这世间只有修行是头等大事,可为了她,我就算百年不修,做个凡俗人家,也是心甘情愿,我日日惶恐的,就怕她终有一日,会离我而去,更惶恐的,却是她日后心中,再也没有想我念我。”
猎风嘴角一撇,不屑的道:“你心中装着这位女子,却又勾搭着另一位,岂不是误了两名女子的终身,说你负心薄倖,只怕是轻的了。分明就是无耻之徒罢了。”
大胡子竟是在连连点头,道:“你说我是无耻之徒,那是再也不会错了,我若不是顿起凡心,也不会与她结缘,既与她结了缘,却又最终要离她而去,明明没给她半点好处,却还盼着她日后想着我,这岂不就是无耻吗?”说到这里,眼睛便是一红,竟有两行泪水流将下去。
猎风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这世间的仙修之士,又有几人肯为那凡世女子流泪,不想这大胡子看似粗豪,却是情深若此,不由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的有些重了。
原承天也是轻轻一叹,道:“道友所说,原来却是令爱。没想到这父母爱子之情,竟是胜过长生之念,在下也算经历颇多,可惜这爱子之心,却不知何时才能体会,而瞧道友的情形,却还是不曾经历的好。”
猎风大惊道:“什么,你说的那位情人,竟是你的女儿!”
大胡子笑道:“可不是我的女儿吗,这世间除了她,谁能令我情动若此,只是我虽盼离住她的记忆,可是她今年毕竟只有两岁,时日尚长,而日后是不是该留住她的记忆,却也难说的紧。此事真让人好生为难。”说到这里,便是长叹一声。
这番话说完,人人皆在低头寻思,就连猎风也没心思去笑话大胡子对女儿的一片痴情了。
原承天忖道:“原来这世俗的情感,竟可让人沉溺至此,足以让人心惊,只是大胡子道友虽是为此误了修行,委实可惜,可能够得享天伦,也算是得之桑榆,而久历红尘之后,对那日后的心境修为,只怕另有一番好处,得失之间,却也难说的很。”
一时之间,却也难以判定大胡沦落红尘之事是对是错了。
猎风则暗道:“与那凡俗之人纠缠,果然是麻烦的紧,却也不知主人如何处理方晴妹子一事,不过至此之后,若见了那凡俗女子,定要让主人逃得远远,不能沾染半点尘缘才是。”
李三非却是痴痴呆呆了,他心中想道:“这大胡子道友让人好生羡慕,不但与心上人成家立业,却还生出女儿来。若我与方晴亦能如此,岂不是要欢喜的昏了过去,哪怕就此弃了仙修之道,我也是心甘情愿,只可惜方晴的心中,哪里有我半点影子,她此次身染沉疴,在我瞧来,一半是因为多泄天机之故,另一半,只怕就是为了原道友了。”
他心中怨念一生,立时又暗骂自己道:“瞧我真是糊涂了,怎的就怨起方晴来,方晴遇原道友在前,遇我在后,原道友与我相比,哪一样都是超过百倍去,我若是方晴,定也会痴心若此,却又怎能怪得方晴对我无心。我只盼方晴此生能平安喜乐,也就是了,却又何必去痴心妄想,徒添烦恼。”
而观那原承天之志,日后必是要飞升昊天的,想来与方晴见面之后,自然就此远走高飞,可自己却可日日倍伴在方晴身侧,如此算来,却不也是一桩福缘?那脸上就慢慢的露出笑容来。
大胡子忽的将手一拍,道:“你等却是怎么了,一个个变得痴痴呆呆起来。我刚才想了想,却也想明白了,我此生既与我家女儿结缘,那就好好陪她一生就是,至于她下世为人,无论是苦是乐,都是她的机缘,若是留住了她的记忆,没的更添了她的烦恼,这六翼金蝉,还是给你们吧。“
随手将一只玉简抛在空中,可是原承天三人,却无人去取。
大胡子奇道:”你等怎也改了主意?“
原承天道:”三非兄,不如你且将这六翼金蝉收了,只是回去之后,要问明方晴的意见,她若是愿留住此世记忆,我自会想方设法,替她制成续元丹,若是她不肯,那也就罢了。“
李三非点了点头,道:”正该如此才是。“伸出手来,将空中的玉简取了,用灵识探去,简中分明就是那只六翼金蝉了。
大胡子笑道:”此次机遇,也算难得,更喜的是在下就此解开一个心结来,实是妙事。在下先行一步,想来伽兰大会上,必有见面之期。”说罢草鞋一顿,早不见了身影。
这大胡子行事磊落,实为原承天平生仅见,原想与他结交一番,可此人来去如风,连姓名也来不及问了,不过人之际遇,原也不必强求,何况那大胡子说的好,伽兰大会上,说不定亦可相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