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2 / 2)

“冬天我这准备种点麦子,你们呢?陆大郎,你咋想的?空着也是空着,想种点啥不?对了,青菜头也能种,今年开春的时候,你不是还说那青菜头挺好吃的嘛?还跟我要了好些回去做腌菜的,怎么样,种点不?”

“我种麦子,还是粮食更实在,那青菜头种起来太麻烦,要的肥料太多。”

“要是这样,我们也种麦子吧,哪怕到时候收的少呢,也是粮食,一个冬天也不算是浪费了。”

这边还没有收获呢,一群人忍不住又说起了冬日的种植,这些人对于粮食的渴求简直就是刻在了骨子里,按说,人军营好像也没有饿着他们呀,怎么就和寻常农户一样,看着块地就往粮食上想呢。

“也是啊,一家才三亩地,今年一年大半还只能种菜,咱们这粮食开销实在是太大了些,要不是多少种了点大豆,能换点粮食,我都不敢想,这大冬天的吃饭咋办。”

“豆子8月中能收了,到时候整好了地,正好赶上冬小麦,等着冬小麦收了,再种玉米,地绝对闲不着,这也挺好。”

“如今可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时候了,家里那么多张嘴,不能全靠着打猎,采药过日子,还是要种地啊。”

说到底,赶着这些老兵拼命折腾的还是最实在的人丁问题,养家糊口的男人都不容易。老肖听着也只有点头的份。

“成吧,过几日我这里收了就喊你们,先看能收多少,估一个亩产的数额出来,到时候在分种子。不过按照我估计,就是再少,到时候一家给一个棒子总是有的,陆大郎,老卢,老陈,各家凑一凑,怎么的也能让大家每家每户种上半亩地,有了这半亩,过上一年,咱们这地里就不缺玉米种子了。4斤一亩,算起来也就这会儿紧张些。毕竟一开始我这可就一亩地的种子,又是第一次种植,产量不好说,要顾上村子里,还有其他早就说好的人家,六七十户人家呢,给太多实在有些不够分。”

老肖先把丑话说在了前头,免得到时候给的少了,以为自己小气。把这账一算就不一样了,想想一般麦子能产多少?就是翻上一倍,又能有多少?分到这么些人家,确实每家分不到多少。

果然一说开了,所有人都跟着点头,陆大郎还扒拉着手指头再那里嘀咕:

“还真是,不算我还不觉得,我都答应了好些人家了,老安他们村子里就有四五家,再加上我媳妇娘家,二郎媳妇家,擦擦擦,这样一分,好像我自己也没剩多少了,要是想多留点种子,明年多种点,好像连磨了吃都不成了。”

“陆大郎,我记得,你和老肖一样是种了三分地吧,要是你都这样,那老卢和老陈那才种了两分的岂不是更少?”

“那两家没陆大郎这样的大嘴巴,没胡乱许种子出去,我觉得估计比他还多留点呢。”

“哈哈,这还真有可能。陆大郎,你啊,今年只有眼馋的份了,想吃,还得靠脸皮蹭。”

“那可未必,关键还是看产量,只要产量够,这都不是问题。”

都到这份上了,陆大郎还死鸭子嘴硬,这话说的所有人都笑了。一时间整个平台的院子里都是笑声,连着微风吹过的玉米须子都在招摇的摇弋着,像是在嘲笑陆大郎一般。

转眼间,艾草香的忙碌已经接近了尾声,而收割已经开始了。老肖家头一个开始收获。一家子人都钻进了玉米地里,开始掰玉米,就是豆丁大的方语都没有漏下,唯一的不同就是头上围着一个粗麻布做的头罩,只露出两只大眼睛,生怕被粗劣的枝叶划伤。

“大伯,这杆子真粗,晒干了能烧好些天了。”

“这杆子可甜了,保柱,等着掰完了,咱们砍了咬着吃。和甜甜根一样好吃。”

“真的?”

“那当然了,我以前吃过的,就是一点不好,这咬皮的时候不小心容易划伤嘴。”

“那有啥,不过咬着吃了以后还能烧不?”

“能的,晒干了就成。”

“那划算啊,一点都不浪费,大伯,咱们能榨汁不?榨出来能熬糖不?”

你还别说,这孩子脑子还真是不错,想的法子十分可行。老肖立马点头,只是他不赞成这么干,又不是没糖可买,何必那么麻烦。

“熬是没问题,只是不划算,你们自己吃就成,熬糖有点麻烦。也熬不出多少。浪费的柴火钱都能买糖了。”

方言一听笑的更欢了,他不是不想自己吃,只是作为一个依附在老肖家的孩子,总是下意识的想着怎么让这个家省点开销,生怕自己吃的太多,太浪费,让老肖养不起。即使他这些日子以来已经知道,老肖不缺钱,日子也不艰难,可潜意识总觉得,自己这样会让大伯更喜欢,这才多想了想,这是一个孩子讨好大人的一种小手段。老肖也未必不明白这一点,只是权当不知道而已。

当然了,既然大伯说不用,他自然也是愿意乐呵呵的接受这样的福利的。转头看向自家那个一声不吭已经偷偷的掐了一段玉米杆往嘴里塞的妹妹,咧着嘴笑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陆大郎家,老卢家,老陈家也开始了收获,除了第一天过来瞧了一眼老肖怎么收东西,其他时间他们都沉浸在收获的喜悦中。

“这一个个棒子可真大,等着晒干了,分量也不会轻多少吧。”

“一会儿咱们先算算毛重不就成了?我瞅着种这个确实挺好,比麦子多一倍肯定有。”

“这东西真好啊,咱们才多少地,看看,这都收了多少了?”

“老肖说这杆子也挺好的,若是养牲口的,这东西还能喂牲口吃,就是再不济烧火也实在的很。”

“明年怎么也要再种。”

“那肯定的。”

“明年咱们养上几只羊,对了,养上一头驴子。”

“老肖还说要养牛呢,他家可是有地的。”

“对了,地,秋日忙乎完,都去开地,咱们也弄上五亩,明年全种上,这口粮就不用买了。”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笑,那是丰收的笑容。而这样的喜悦不止是这一天,随着慢慢的晾晒,随着一颗颗玉米粒的剥落,喜悦还在继续,还在扩大着。

“咋样,咋样?”

“一石,真的有一石,咱们这才2分地啊,就有一石,这还是晒干的,全都能当种子用的,老天,这一亩能有多少?5石?”

“真的是五石,再看看,你再看看。”

“爹,已经看了三遍了,真的,真的是一石,没错。爹。高产,高产粮食真有了。”

听到老卢那带着颤抖的一再肯定吗,卢老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了!!!好半响才回过了神,随即菊花般布满深深的岁月痕迹的老脸又泪流满面起来。

“老天爷,你这是开眼了啊!有了这个,有了这个,咱们这是永远都不用愁粮食了,再不用担心饿肚子了。老天爷,你这……开眼怎么这么晚啊!爹啊,你怎么不多活几年,看看这玉米,娘啊,若是这东西早点有,你怎么也不会饿死了……”

这样的喊声带着太多的欢喜,也带着太多的悲伤。而这样的情景,不仅仅在老卢家,陆大郎家,老陈家也一样发生着。山民,社会最底层的人,他们受过的苦,吃过的罪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就这还是幸运的一群人,有多少人没能熬过前朝末世的动乱,又有多少在开国的艰难中遗憾而逝。

最终还是那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