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2 / 2)

“小人查过,可的确是查不到。”何二老爷痛快的道:“小人手上都是些吃喝玩乐的下人,选美人占着威风欺行霸市厉害的很,要正经办事就不成了。不过小人记下了那人的口音,学了几句,小人手下一个管事认出来,这口音该是山南道那边的。只是小人也不知学的像不像,大抵又七八分把握。”

“山南道……”李廷恩右手轻轻在下巴一抹,脑海中闪过一道火花,“是永王!”

看着突然站起的李廷恩脸上一片阴沉,仓促中甚至推翻了面前的酒桌,何二老爷心中就是一颤。

李廷恩此时早已没有心思理会何二老爷,他急急起身出了船舱,出去之前,何二老爷只能听到李廷恩丢下一句送何二老爷这话的余音。

“少爷,出什么事了?”本来守在门口的虎卫几人看到李廷恩面色大变出来,以为何二老爷是硬骨头,就道:“少爷,可是那人不老实,要不小的……”

李廷恩没有理会他们,径自到了书桌前取出笔墨纸砚,匆匆写了封手书,交给赵安,“速速差人送回去给老师。”

赵安跟在李廷恩身边许久,还从未见到李廷恩这样的神色,当下不敢耽搁,赶紧出去吩咐心腹人手,要他昼夜不停的坐快船赶路回京送信。

李廷恩片刻没有停歇,又写了一封信,问虎卫,“河南道家中人手如何?”

虎卫想了想道:“少爷放心,小人早就安排了好手护着家里的老太爷和老爷太太他们……”

李廷恩点了点头,取出随身的印信在信上轻轻一压,递给虎卫道:“叫人送信回去河南道向家,把这封信交给我师兄向尚,让他将我在河南道的两位姐夫一道叫上,在这三月之内,住到家中。”他顿了顿,又道:“把大姑父一道叫上。告诉他们,等闲不得离家。”

虎卫虽说一头雾水,照旧还是拱了拱手,转身出去办事。

连着送出去两封信,李廷恩一头坐在椅上,感受着被汗湿的衣襟,唇边只余苦笑。

他满心以为打草惊蛇能探知一些动静,知不知道将蛇打得狠了,连自己幼蛇都不得不被逼着一口吞下的王太后会不会怒气冲天,果如自己所猜测的那样,做出让自己始料不及的事情来。

若真是如此,寿章长公主这一步棋,果真就是下错了。如了杜如归的意,却束缚住了自己的手脚。

赵安去安排人手过后,回来看着李廷恩良久,终究还是没忍住,小声问,“少爷,您是不是觉着京里要出大变故。”

“只怕是这天下。”

李廷恩的回答让赵安悚然一惊,他上前一步,急切道:“那石大人……”

他脸上的急色如此显而易见,让李廷恩长久以来对赵安与石定生关系的困惑又浮上心头。然而此时依旧不是探究此事的好时机。李廷恩把这点疑惑压下,解释道:“放心罢,老师贵为三朝元老,若太后尚有神智,便不会对老师动手。”

赵安松了一口气,“少爷让人回去河南道送信,是担心河南道那头……”他就宽慰了李廷恩,“少爷放心,老爷太太身边都是好手,永溪石氏已有千载,石大人对太后早有防范之心。太后的人手想要悄悄摸到河南道,不是易事,更别提对老爷太太他们动手。”

“我不是担心爹娘……”李廷恩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我是担心祖父他们……”

“老太爷他们……”赵安没有往下说,跟在李廷恩身边久了。对李家的情形他也很清楚,要说李廷恩对李家其余的亲人没情意,赵安不会信。可要说真看得多重,赵安却不以为然了。当然李火旺赵安还是能看出来李廷恩的真心孝顺,至于范氏,赵安想想都觉得好笑。

可还没等到脸上的笑容下去,赵安就冻住了,他忽然明白过来李廷恩为何会担心李家出事,与是否亲近之人出事无关,而与李家之人出事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再早点写,手残党啊我,希望哪天能一个小时写五千个字就爽歪歪了,打字为毛这么慢。大家晚安

☆、第107章 过渡

自流匪之乱后,河南道许多官家富户争先恐后的把家中的宅院田亩抛出来换成银子移居它地,李家便趁势就此添置了好几个别院庄子。

产业增多,自然也要话更多的心思来料理,防止下人们欺上瞒下。曾氏每日有大半的时间就花在这些东西上面,她并不懂如何经营,不过她总会认真的询问管事,叫底下人不敢有一丝懈怠。

日近黄昏,曾氏身边的贴身丫鬟菊盏带着几个小丫头捧了烛台进来,小声道:“太太,要不先摆饭罢。”

曾氏小弧度的扭了扭脖子,看了看天色,“忠儿他们呢?”

“三少爷四少爷还有六姑娘都在五姑娘屋里头用饭。”菊盏一面说一面不等曾氏吩咐就招呼小丫鬟们把饭菜摆好。

果然曾氏没有说要把孩子叫回来,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就让他们在珏宁那儿吃罢。”

菊盏应了一声,讨好的道:“太太,咱们三少爷和四少爷玩的好着呢,昨儿三少爷回来四少爷还舍不得,非要拉着三少爷跟他一道睡。今早四少爷又叫人送了个老猴爬树的白玉镇纸过来,说是京里才送来的一对,他用一个,三少爷用一个。”

曾氏身边的人都知道,不管四老爷还有老太太天天如何不舒坦,四太太是一直把一对儿女教的整天都往四少爷还有五姑娘院里钻。说起来这家里头也不单是四太太这样,大太太还不天天教着五少爷去四少爷跟前晃悠,只是五少爷脾气大,被惯坏了,四少爷更是有一股子倔性,大太太大老爷又舍不得五少爷被四少爷欺负,自然只能在边上干瞪眼了。

叫菊盏说心里话,她就觉得大太太和大老爷不会做人。这家里是靠着谁,是靠着大少爷。五少爷再是长房的老生子又如何,李家可跟别的人家不一样,不是祖宗传下来的家业,长子能继承一大半。五少爷在李家,一点都不金贵。四少爷是大少爷嫡亲的弟弟,跟五姑娘一起被大少爷捧在手心里长大,就是站出去,知府家的小公子还要让三分呢。偏叫五少爷去四少爷面前耍横,真不知道大太太大老爷心里是怎么想的。没见底下人巴结,各地铺子庄子上送东西来,明明是四太太管着家,偏人都先往二房跟前送,送完了才交到四太太手里头,对过账,给家里人都分一分,然后直接就入库了。

天气渐热,曾氏看了一天的账本,胸口憋得慌,眼前都是花的,她随手夹了两筷子萝卜丝,喝了几口粥,就叫人把饭菜都抬了下去,倚在凉枕上养神,嘴上还问,“六少爷那儿如何了?”

听曾氏问起柳姨娘生的孩子,菊盏有些结巴,小声道:“今早请了大夫过来看过,说六少爷好得很,柳姨娘觉得大夫不成,要郑七少爷过来看,崔嬷嬷做主给驳了,另开了大少爷的私库,称了半斤玉茯苓出来,给了柳姨娘帮六少爷补身子。”

曾氏不悦的睁开眼,“才几个月的孩子,吃什么玉茯苓!”

菊盏给曾氏轻轻摇着扇子的手就有些僵,她为难的道:“石夫人身子不舒坦,就把郑七少爷叫到永溪去了。柳姨娘说崔嬷嬷是要害六少爷,又哭六少爷是个庶出,生出来就受了苦,家里上上下下还不把六少爷放在眼里,抱到了老太太面前。老太太就说要她的补品份子挪出来,老太爷这才做主叫了崔嬷嬷给六少爷拿点补药。”想了想,她又添了一句,“大夫说了,这玉茯苓,算是药材里头最轻的补药,崔嬷嬷特意大少爷私库里头挑了年份最浅的出来。每天兑着奶娘的奶吃个半勺,想来不会有大事。”

“她要真给半勺才好。”曾氏闭了闭眼,还是坐了起来,吩咐小丫鬟过来给她更衣。

菊盏见她收拾,就道:“太太,天晚了,您还是在屋里歇一歇罢,六少爷那头,总是老太太他们做的主。”

“总是我名下的孩子,我去瞧一瞧,不妨出了事也有个说头。”曾氏这么说了一句,不顾菊盏的劝阻,起身去了柳姨娘的院子。

一看到曾氏,柳姨娘就跟见了狼一样,把孩子紧紧的抱在怀里,也不让曾氏碰,只是不敢像以前没上没下的和曾氏闹腾。她还记得被压出去过的日子,庄子里的下人们,有的是折腾她的法子。要不是她命硬,这个孩子绝对留不下来,也多亏她生了个儿子,才能回到李家。可就算回来了,李耀祖这个男人护着她,对曾氏也不敢动一指甲。说起来,李耀祖倒是想动,只可惜没人听话。

看到李耀祖对曾氏都色厉内荏,柳姨娘终于明白了,这个家,不是李耀祖的,是李廷恩的。李廷恩让谁管家,下人们就听谁的话。柳姨娘也不是没想过撺掇李耀祖去范氏跟前闹,把李火旺说动,趁着李廷恩在外头先捞一笔好处。只要银子到了手,就算李廷恩最后回来,难道还敢叫亲叔叔还银子?可惜李火旺平时都是偏着四房说话,只要一牵涉到这家里的产业,李火旺谁的脸面都不给,有人要动心思,李火旺能捏着烟杆子追半个院子。

一来二去,柳姨娘也歇了心思,是真的老实了不少,然而今日,她看着曾氏威风赫赫的来,威风赫赫的走,心里那根本来就叫人劝说的不安分的弦就松动的更厉害了。

回去的路上菊盏就抱怨,“太太,您就不该来,瞧瞧她那样,生是你要抢六少爷一样。她也不想想,您膝下有三少爷,哪瞧得上……”

“她就是不好,总是姨娘,不是你能说的。”曾氏淡淡的说了一句,看菊盏白着脸闭了嘴,便没有再说,心里只是想着柳姨娘方才那对滴溜溜直转的眼珠,还有忐忑不安的神色。

回到院子,曾氏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就让菊盏去把崔嬷嬷请了过来。

“嬷嬷请坐。”曾氏直接指了右边上的位置,并没有叫丫鬟搬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