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宁柔的字迹,温软中带着一丝柔韧,是根本模仿不出来的。这就是宁柔写给她的,而宁柔不会骗她。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丝帕上的字,每一个字都如针般狠狠扎入她的心底——
“阿怜,也许这对你而言很难接受,但这是事实: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也不是夏宗元的女儿,你是叶家的后人,更是叶家唯一残存的血脉。”
“你不可以轻易习武,因为你体内的真气与他人不同。丝帕的背面是叶家的家传剑法,你要学会,将口诀记下之后,必须要销毁这丝帕。”
“你的身世很敏感,所以万不可暴露。如果一旦被人发现叶家的人还活着,江湖中必定再起血雨腥风。你必须要用心习武,让自己强大起来,随时准备应敌。”
“夏意一定会追查你的身世,如果他一旦查到你,便极有可能会想办法除掉你。他之前的侍卫是你的亲哥哥,但,他未必会因此而对你心软,因为你的存在会成为他的隐患。如果暂时他还没有对你动手,你也一定万分要小心。此人城府极深、手段残忍,与夏宗元相比,恐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78章 月华5
夏怜的手有些颤抖,夏意……真的会对她下手么?
他不可能查不到她的身世,可是宁柔又怎会骗她?
夏怜紧紧攥着丝帕,摇摇头。不,她要站在宁柔的角度去想——她会有这样的思虑,不是不能理解。如果时间倒回到半年前,她初入夏府的那一刻,大概她自己也会有这样的担忧。
只是宁柔不知道,当初的自己也不曾料到——
如今的她和他,竟会走到一起。造化弄人,谁又可知?
夏怜将丝帕翻过来,背面果然如宁柔所说,是一套剑法。她浏览一遍,发现招式的规律当真与夏意之前教她的剑法不同,尤其是运功提气的方式。她仔仔细细记下每一招每一式,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夏怜从小就记忆力非凡,所以很快便将背面的所有文字牢记与心。她将丝帕凑到火光之下,微卷的火舌很快将它吞噬。很快,房屋内只剩下了丝丝缕缕燃后的青烟,有些呛人的味道。夏怜推开窗,想透透气,这才恍然发现原来天色已经微亮,星月已淡,东方泛白。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夏怜坐在床头,只觉得心绪纷乱。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如果自己不是夏宗元的女儿,那么她与夏意无论如何都不会是血亲。可是当初在水宫,“爹爹”告诉她的却是,夏意非夏宗元亲生。为什么?
夏怜略一思索,就马上有了答案。“爹爹”和他都非一般人,所以一定早已知晓自己的身世,而只有自己不知——在这样的情况下,“爹爹”又想让她知道她和夏意非亲兄妹,又觉得以他的身份不便擅自做主将她的身世真相告知,所以才颠倒了二人的身份。
当时“爹爹”说,他和她说这些的目的很简单,只是不愿见到夏意如此隐忍痛苦。如今想来,她终于明白了这么久以来,夏意的苦心。
如果不是“爹爹”,也许,他便只会一直以兄长的身份,默默守护着她。他是多么深藏不露的人啊,那么会隐藏自己的感情,若非“爹爹”对她说了那些,也许终此一生,她都不会懂。
大哥……
他为她而考虑,却不曾考虑他自己。
就在这时,门外桃红的敲门声响起:“二小姐,起了么?”
“嗯,你先下去吧。”
“是。”
桃红走后,夏怜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昨夜有些疲惫,她没有叫桃红进来给她梳洗,而是又躺回到了床上。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她不再是夏家的二小姐了,而是成为了“已亡家族”的最后血脉。而她日后的命运,也再也不会如此简单平稳。
夏家不会是她的避风港,有些事若是命中注定,她也终究无法逃避。
她需要……做好准备,去面对前方未知的风雨。
而夏家这边……
各种复杂的心绪交织在一起,一时辛酸一时忧虑,令她整个人疲惫不堪。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似梦非醒。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似乎隐约中感觉到了开门的声音,好像是有人进来了。
他的脚步声很轻,关门的动作也很小心,所以她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头脑还是有些昏沉的,所以她直接翻了个身便也不再注意,只觉得那大概也只是梦罢。
夏意坐在夏怜床边,看着床上的少女熟睡中的容颜。她的身材比一般的女子要娇小些,长相也一样。其实夏怜已经快十六岁了,可很多人觉得她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吹弹可破的脸蛋,精致小巧的五官,使得她从骨子里就透露着分外惹人怜爱的气息。
美貌对于女人来说,本就是武器。
而这般楚楚可怜惹人怜惜的美人儿,便是将这武器的威力发挥到了最大化。不但令男人无法招架,甚至还会反过来引起他们的一种保护欲。
这是多么不得了的小妖精。
夏意的眸子微微眯起。
屋子里仍旧弥漫着淡淡的烧焦气味。桌上的蜡烛旁边散落着灰烬,虽不明显,可是对于观察力甚强的他而言,这已然告诉了他刚刚发生过什么。
她有事情在瞒着他。她销毁了一些东西。
夏怜原本在睡着,突然感觉自己的身边似乎隐约泛起一丝冷意。她有些疑惑地睁开眼睛,果然,自己的身边正坐着位冰山一样的人儿。
“你……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夏意淡淡开口,眼底的神情晦暗不明,似乎蕴藏着什么,又似乎只是他一贯的清冷。
夏怜从床上坐起来,也微微定了定心神,不动声色笑着问他:“看我睡回笼觉么?”
“小懒猫。”
他伸手弄了弄她的头发,看似很宠溺的动作,却无端令她感觉到有些压迫。她不知是因为自己敏感了还是今日的他当真与平时有些不同,只觉得氛围有些沉重。
“大哥,我……”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昨晚睡得太晚了,今日才贪睡了些。平日里人家都起得很早,你知道的。”
略带撒娇的语气,加上她像个小猫儿一样舔着嘴唇的动作,令他的神情微有柔和。他伸出双臂将她抱起来,顺势一揽将她拥进了怀中。她的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温柔乖巧。她不可以过分疏离他,也不可以过分亲热。稍微与平时的不同,都会叫他看出来的。